无言
我的大老爷ㅠㅠㅠㅠㅠㅠㅠㅠㅠㅠ
看到起鸡皮疙瘩
流星那一段真的很浪漫
——我爱你,只是没有告诉你。
无言
高楼大厦将天空切得支离破碎,灰蒙蒙的颜色往笔直的水泥森林里渗着寒气,像是要哭了。
张艺兴不喜欢下雨。
因为这总让他想起那个人。
他是在23岁的那年遇到他的,在觥筹交错的酒桌上。
他不能喝酒,便学着经纪人哥哥的样子将酒杯推来推去,跟打太极似的,几个回合下来倒是颇有成效,没沾几口。
身边坐的是位知名老总,油腻腻的眼神总往他身上黏,见他没喝多少,便笑着看似不经意般递过来一杯度数不低的白酒。
张艺兴为难起来,老总就在他旁边,直勾勾地盯着他,一副他不喝不作罢的模样。
可娱乐圈有多脏他自己也知道,这杯酒下肚指不定会出什么腌臜事情。
“李总,我们家艺兴不会喝酒,要不我来替他?”经纪人笑呵呵地说。
老总一听脸就垮了下来,张艺兴见状赶紧接过酒,笑着准备逼自己喝。
一只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。
张艺兴抬起头,那个人带着优雅的笑轻轻将酒杯移到自己手里,然后,他听到他说:“教了你多少遍了还不会,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?”
说罢,端起酒杯朝老总扬了扬,一饮而尽。
张艺兴愣的眼睛都直了。
“看清楚怎么敬酒了吗?”他微微俯身,声音像低沉的大提琴。
张艺兴愣愣地点头。
那个人拍了拍他的后脑勺,笑着说:“还不跟我去敬酒?”
张艺兴端着经纪人的酒杯站起身,跟着他走到了一处角落。
“下次要是再遇上这事儿,你就说你要上厕所。”
张艺兴被他逗笑了,干净的眼眸望着他。
“谢谢你,哥哥。”
许是很久没被人这么叫,他愣了愣,笑着说:“你认识我?”
他重重地点了点头,很乖的模样。
“当然认识了,孙红雷哥哥。”
这是他们的初见,张艺兴直到最后也没能忘掉它的每个细节。
再次见面,是在一项叫极限挑战的真人秀节目。他的年纪是最小的,理所应当地被所有人照顾。
他很享受这种被疼爱的感觉,尤其是被孙红雷。
他喜欢孙红雷摸他的头,他喜欢孙红雷捏他的脸,他喜欢被孙红雷抱在怀里的感觉。
他喜欢他。
张艺兴曾跟团里最要好的几个人说过自己的心情,兄弟们先是三观被捏得稀碎,后又纷纷表示理解。
大哥问他,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比你大那么多的人呢,他还是个男的。
不仅是个比他大的男人,还是个结了婚的男人。
张艺兴默默在心底加上一条。
或许是因为他替他挡酒,或许是因为那只他打工换来的龙虾,或许是因为那雪山上的拥抱。
他不清楚。
可是无论过程怎样,结果都摆在眼前了,现实也在眼前。
他结婚了,身边有位貌美贤惠的妻子。
多好。
张艺兴曾经觉得,这世上的无数相遇就为了寻找自己遗失的另一半灵魂。遇到了,相爱了,从此长生不老,永世不灭。这是他所向往的爱情。
可惜,他的爱情是个如鲠在喉的秘密,必须如履薄冰,直到在暗无天日的心底溃败腐烂。
他曾以为,他的痛不会持续很久。
毕竟他才24岁,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,他对孙红雷的感觉很可能只是一时的崇拜,就像粉丝崇拜偶像来着。每个粉丝都曾许诺要爱他的偶像一辈子,可是又有几个能真正做到?
所以,他也不会。
也许过了几个月,几年,他就会收起对他的所有幻想,遇上一个美好的女孩,然后他们结婚,生子,百无聊赖之时感慨年少无知。
张艺兴这么安慰自己。
但实际上,最令他心死的并不是所谓的现实,而是孙红雷。
他的确宠自己,且宠到让他产生虚妄的幻觉。张艺兴甚至觉得自己对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特殊的。
“傻孩子。”师父黄磊摸着他的脑袋,语重心长地说,“你看看那大傻嬉皮笑脸的模样,哪里有半点认真?”
是啊,他对渤哥说过我爱你,他跟小猪哥求过婚,他对很多人都那样好,凭什么到自己这里就不是玩笑呢?
果然,做人还是不能太较真。
他较真了,所以他输了。
张艺兴曾以为他的爱情会很短暂,像转瞬即逝的流星。
张艺兴24岁,黄磊叫他找个女朋友,他挠挠头,不好意思地说,师父,我还想专注工作几年,以后再说咯。
张艺兴28岁,黄渤跟他说是时候结婚了,他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,轻声说,再过几年吧,到那时候也不迟。
张艺兴33岁,王迅给他做了一桌子菜,问他到底想不想结婚,他放下筷子,很久都没有说话。
张艺兴快34岁了,那天晚上,很久没联系的孙红雷突然打了电话给他。
“艺兴,”他说,“该成家了。”
他沉默了半晌,说,好。
张艺兴放下手机,牵起助理的手,笑得一脸疲倦。
“我们结婚吧。”他说。
小助理红了眼眶,伸手摸了摸他的头,说:“哭出来会好受点。”
他摇了摇头,说:“哭不出来了。”
他已经在这条没有孙红雷的路上踽踽独行了十年,眼泪早流光了。
他没想过自己会爱他这么久。
所以在接到消息的时候,他颤抖的身体仿佛在向自己宣示——看,你还爱着他。
这么久。
张艺兴推掉所有通告赶到医院。
太久没有见到他,张艺兴蓦地发觉孙红雷的头发白了许多,也瘦了许多。
他躺在病床上,胸口微微起伏,微弱到随时可能消失不见。
孙红雷缓缓睁开眼,脸上已消瘦得没了肉,一双眼睛显得乌黑。
那双眼亮了亮,随即黯淡下去。“你怎么来了?”
张艺兴拼命咬住唇,眼睛一动不动望着他。
孙红雷皱了眉,说:“你应该彩排的,过两天要举办生日会了。”
张艺兴说:“我要陪着你。”
“艺兴,听话。”
张艺兴几乎是从牙缝挤出话来。
“我,要,陪,着,你。”
他的胸口有一团火在烧,苍白且无力地咆哮着,舔舐十年里在心脏上汩汩冒血的伤口。
凭什么?
凭什么他们可以肆无忌惮沉浸在爱情中,我就得听话,我就得将所有心思死死压在肚子里?!
凭什么每次都是你说我应该怎样我就得怎样?!
凭什么,现在我所爱的人躺在床上我却连陪在他身边都不可以?!
最后这句,张艺兴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他疯狂地想要全世界都听到。
孙红雷凝目望着他,说,因为你没有资格。
他的眼神穿过张艺兴,望向他身后妻子,又重复了一遍。
你没有资格。
张艺兴笑了。
一颗眼泪啪的落了下来。
他离开医院,开始乖乖地进行生日会的彩排。
他想,他怀着一颗飞蛾扑火的心去爱,却没想到这爱从始至终都是毫无意义的。
孙红雷不爱他,他从一开始便被宣判为死刑。
过度的练习使他在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晕倒。
昏迷的两天里,张艺兴做了个梦。
梦里,他是只乖乖吃草的小绵羊,身后总跟着一只凶神恶煞的大灰狼。
大灰狼不吓唬他,也不吃他,只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,笑着看他。
终于有天,他受不住了,转过身问大灰狼,你想干嘛?
大灰狼边玩尾巴边说,我想把你拐回家。
拐回家干嘛?吃我吗?
不是。大灰狼笑嘻嘻地说,拐回家对你好。
小绵羊怔了怔,眼泪刷的一下流出来,说,你是骗子,你骗我,你对我一点也不好。
大灰狼把小绵羊搂进怀里,一下一下顺着他的毛。
“我发誓,要是把你带回家,我肯定对你好。”
孙红雷轻声说。
“下辈子。”
张艺兴醒来的时候,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。百度首页特地换上了黑白色。
他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一天,突然觉得有点冷。
他没有去参加葬礼。
因为他怕自己会一个没忍住把他的遗像给砸了。
然后幻想着孙红雷带着傻笑走出来告诉他这就是个恶作剧。
生日会前一天晚上,有位不请自来的客人看望他。
“他知道你不会去他的葬礼。”女人嘴角带着温柔的笑,轻声说。
他将茶杯放到她面前,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,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。
女人抿了一口茶,悠悠说:“他是个很好的男人,对家庭很负责,晚上我饿了他就会做菜给我吃。”
张艺兴低头听着女人的话,脑海中出现他围着围裙做菜的模样。
他在好先生剧组也见过很多次,当时他觉得这个男人真有魅力,连做菜的样子都是那样迷人。
“我很羡慕你,嫂子。”他终于开口。
女人微微一怔,随即展开笑,说:“是我羡慕你。”
然后她在张艺兴带着询问的眼神中起身,将一个U盘放到他面前的桌上。
“他留给我很多东西,但我觉得这个应该是你的。”
女人在开门离去前顿了顿,转身轻笑,说:“他最会做辣椒炒肉,每次都做那道给我吃,我都快吃腻了他还没做腻。”
张艺兴愣在桌前半晌,终于拿起U盘,插进电脑里。
画面出来的一瞬间,他仿佛被冻住了一般。
随着时间的流逝,他看着电脑,心里的冰化作泪水滚出来。
2025年10月7日,张艺兴34岁的生日。
他请了黄磊他们到现场,极限男人帮坐在观众席上,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出时间的痕迹,渤哥身边的位置是空着的,上面放了一朵玫瑰花。
几个哥哥望着早已长大的小艺兴,笑得鼻头酸酸的。
张艺兴站在舞台的最中央,穿着一身白衬衣,冲他们挥手。
“今天生日会的现场,也有一位神秘的嘉宾送来了祝福哟!”张艺兴笑着说,“现在让我们来一起看看,是谁呢?”
他放下话筒,盘腿席地而坐,像十年前那样望着大屏幕。
大屏幕上显出一片空虚的白,是一处病房。
会场瞬间安静下来。
带着氧气罩的孙红雷撑着枯槁的手,一笔一划地在白纸板上写着什么。
字歪歪扭扭的,但不难辨认出——艺兴,宝儿,生日快乐,我爱你。
孙红雷已经发不出声音,透过氧气罩一个字一个字地做着口型。
艺兴,宝儿,生日快乐。
我爱你。
画面跳到另一处。
孙红雷穿着棉袄,冻得直跺脚。
“艺兴,今天是你33岁的生日,生日快乐,哎呀,这嘎达真冷啊,不过你要是在我身边我肯定就暖和了。”
他冲着镜头咳嗽了两声,然后红着鼻头嗡嗡地说,我爱你。
“艺兴!你看这里是不是特别好看?你现在在韩国开演唱会呢吧,现场肯定有很多人给你过生日,哥挺好的,就是想你。32岁生日快乐,我爱你。”
“你还记不记得这里?玉龙雪山!当时你一头扎进我怀里,我就想,要是永远抱着你不放手就好了。”他冲着雪山喊着,“张艺兴!我爱你!31岁生日快乐!”
30岁,29岁,28岁.......
张艺兴坐在舞台上,仿佛随着视频年轻起来,回到曾经,回到过去。
最后,是24岁生日会上,他发来的VCR。
周围很安静,所以这次,他很容易就听清了他在视频里说的话。
“艺兴,我爱你,祝你生日快乐。”
一切被定格在这里。
24岁的张艺兴站起身,指着大屏幕里45岁的孙红雷对观众席说。
“各位,这是我长生不老的爱情。”
很多人在哭,而他在笑。
大灰狼原来爱着小绵羊,一直爱着。
他很高兴。
视频的最后是一行白字:
今生且以荒唐无稽的面具对人,来世将如鲠在喉的温柔与你。
他们都不知道的故事:
19岁的张艺兴浑身被汗浸湿,在回宿舍的路上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气。
他缩缩脑袋,开始在大道上僵尸跳。
“好冷啊,好冷啊。”
跳着跳着,突然发现头顶上有划过的星光。
啊!流星!
他立马双手合十,虔诚地祈祷。
“希望我能拥有一段长生不老的感情。”
流星带着少年的愿望飞向远处,飞过北京的上空。
孙红雷伸出手,假装一把把流星抓住,吞进肚子里。
“你干嘛呢?”哥儿们问他。
“我饿了,吃流星。”他的回答明显带着傻气。
“幼稚,”哥儿们白了他一眼,说,“万一这流星是别人许过愿的呢?”
孙红雷突然跳起来,摸着肚子说:“对啊,万一许过愿可怎么办呢,人家该急了。”
哥儿们觉得这人真好笑,说:“那你怎么办?”
孙红雷饶是正经地说:“那我就找到他,帮他实现愿望。”说完他自己都笑了。
“啊,我真是个善良的人啊。”
我给你长生不老的爱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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